被扭曲的师生关系
从教于公立学校十五年的经历,使我有无数经验来理解米歇尔·福柯所揭示的学校与监狱、军队极为相似的规训与惩办的内在结构。当年在我身边抽烂了竹鞭的教师,现在有些已经成了校长和当地名师,只是不知道每年假期必听的那几场师德报告,能不能让他们意识到自身面对的并非是一具没有痛感没有羞耻心的肉体,而是一个和自身一样有着尊严与渴望的生命。
在私立学校里工作的那一年,看到的则是另外一番景象。由于抢夺生源替代规训同学、提高考分成为学校最主要的目标,所以市场主义一夜之间粉碎了师道尊严的神龛。一个同学的告状可以扣除相关教师的奖金,几个同学的不满(理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满这一事实)可能导致一个教师的失业。不经意间,教师从充溢威权的工头,一下子成了既要维护教室纪律又要对被监管者小心翼翼微笑的尴尬角色。
这两种师生关系从外表上看来截然相反,但究其实质却完全一致。在这种“我和他”的关系中,要么我是皇帝他是奴隶,要么他是皇帝我是奴隶,而都没有体现出相互尊重和相互理解,二者都是通过剥削对方来满足自身的需要,都是极度扭曲与破裂的师生关系。
两种解决方案
如何改善师生关系?减少学校抵触?目前现行的主要解决方案有两个:一是历史较为悠久流行极广的“爱心方案”,二是以魏书生老师为代表“智慧方案”。
“爱心方案”的具体思路是这样的:教师由原来过于严厉的“父性”改变为“慈祥的母性”(或者适当保存父性权威,采取恩威并施的双亲混合角色),这用爱的愿望与战略缓和强硬机械的教育目标和同学自由意愿之间的激烈抵触,这样,既能够确保教育目标的完成了,又能够尽可能少地损伤同学的天性。当然不可能完全防止矛盾抵触,但原先师生间的“教室抵触”因为爱的“润滑”而转化为类似母子式的家庭矛盾,“小朋友”最终将在“爱”的感召下皈依,完成对未来有益的学习任务。在这种方案中,师生关系也就是象征性的“母子关系”。
“智慧方案”的具体思路则是这样的:教师引导同学学会反省自身的行为与内心,从而对每一个行为发生正确的认识(小到不小心丢下的垃圾的意义,中到顶撞教师与家长的背后的问题,大到认识到学习的快乐,等等)。通过反复进行“道德长跑”,从而在同学内心建立起与外在规范相一致的道德秩序,形成“内心的道德律”,从而成为一个“自律”的人。这样,教师也就能够借助于同学自身的“良心”,处置一切矛盾与问题。在这种方案中,师生关系比较隐晦,因为如魏老师所体现出的那样,教师更像是一个道德与人生的导师,但假如援用心理学的研究效果,导师也就是理想的“父亲角色”,所以这种关系也就是胜利的“父子关系”。
当然这两种方案并没有构成矛盾,正像魏老师也一样借助于对同学的爱一样,“爱心方案”同样借助于形成同学的自理与自律。也就是说,兼施这两种方案的“严父慈母-子”的关系,是目前普遍采用的师生关系,也是借以治疗扭曲的师生关系的主要药方。
应该说,这两种方案的疗效是显著的,从近十几年一线教师所写的教育叙事文章中,大多数在师生关系上胜利的经验,主要是采取这两种方案(或其中的一种)。而且假如这两种方案能够实实在在地在每一所学校得到普和的话,那么这一进步也不会亚于课程改革的胜利。但是,即使它们在操作上获得了胜利,也仍然必需经受教育哲学、教育社会学与教育伦理学的审察。
如前所述,师生关系的抵触,主要体现教师总是表示为外在目的(利益)的代言人,而严厉的外在目的(如成为清教主义式的道德完人,在期末考出高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