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3月6日17时00分，严歌拍下答卷照片并发送给家里办公桌上的地理老师，并以头顶45°角关闭了直播摄像头。 北京“云高考”最后一场考试已经结束。
卧室墙上贴着高考倒计时牌，写着“84天”。 旁边还贴着一条标语：“疫情期间不放松，高考胜利属于我！” 父亲说，高考结束前，门上的“考场”三字是不会取下来的。 “任何时候都要有紧迫感。”
3月3日起，北京5万多名高中生在线参加新高考模拟考试。 由于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的影响，高三开学时间尚未确定，因此本次在线模拟考试尚属首次。
从备考、开考、到批改，紧张的学生、焦急的家长、平静的老师……南方周末记者在这个特殊时期试图记录下这场特殊的考试。 其背后，折射出疫情期间2020年高中生焦灼的备战生态。
经历过17年前“非典”时期备考中考的北京中学副校长周端燕向南方周末记者对比了过去和现在，他说：“条件（准备）是现在好多了，这个高中班一定会更好。”
2020年2月28日，河北省晋州市，一名高中生在家参加网上“百日誓言”。 （IC照片/图片）
每人一台打印机
原定于2月25日开始的考试推迟了一周。
2020年是北京市实施新高考改革方案的第一年。 考试科目和时间安排与往年不同。 最明显的变化就是考试时间从2天变成了4天。 根据每位考生选择的水平考试科目，会有不同的时间表。
本次测试是对新问题结构和考试安排的首次模拟。 对于这次“适应性测试”，学生和学校都非常重视。
没想到，疫情打乱了节奏。
北京市教委人士透露，2月中旬，市教委开始研究是否将本次考试改为网上统一考试。 校长们多次私下表示，“这次考试非常有必要提醒高中生”。
然而，在线考试面临一系列实际技术问题。 应该使用什么平台？ 这么多人同时在线会不会崩溃？
最终，北京市教委决定保留考试，但将考试权力下放到区教委和学校。 评分标准和细则由北京市教育考试院在各区指导下统一制定。 但网上考试的具体运作方式和流程由各区制定为总体原则，学校独立运作。 各区组织或各学校对试卷进行审核，然后将各区考生成绩报市统一汇总。
考试前一周，朝阳区教委组织开展了网上模拟高考培训。 各学校校长参加。 周端彦也参加了训练。
周端言负责高中生。 北京中学有94名学生即将参加2020年高考。 他们是该校第一届高中毕业生。 所以，每个人的成绩，都影响着他的内心。
一回到学校，周端言就主持召开考试会议，并与老师们商量，对学生家庭进行调查，了解每个家庭的实际情况，包括家庭是否可以提供单独、隔离的考试。环境以及是否有打印机。 、家长是否可以陪同监考人员参加考试等。
在周端言看来，最重要的是打印机。 如果没有打印机，就无法使用纸质答题纸和试卷。
结果并不理想，二十多个家庭都没有了。 不过，学校决定通过使用打印机实时打印纸质试卷来开始考试。 “我们尽力模拟测试的各个方面。” 周端燕解释说，高考试卷是纸质的，学生习惯于边看题边看题。 油漆批次。
于是，20多名学生的家长要么现在购买了打印机，要么向亲戚借了打印机。 疫情期间商场关门，只能在网上购买。
周端言开发了三种在线发送和撤回问题的方式。 一是通过校园平台统一发送，二是通过电子邮件批量发送，三是微信批量发送并私信发回答卷。
考试前一天，北京中学进行了多次在线发卷模拟测试，但第一次未通过。 使用校园平台模拟时，电脑一直死机。 最终，师生们发现使用微信更方便、更安全。
并不是所有学校都要求高中生拥有打印机，而且各个区、各个学校的网上考试其实都有自己独特的方法。
据南方周末记者对多所学校的报道，朝阳区的学校基本统一了网上下载打印试卷的方式，而海淀区、房山区、密云区、怀柔区的学校则采取了纯粹的网上考试。 在昌平区，以上两种方式可供学校选择。
比较特别的是丰台区。 大多数学校要求家长提前一天到学校领取试卷，并在最后一科考试后的第二天将答卷返还给学校。 有些学校还支持自取和下载打印。
自取方式也引起不少学生和家长的公平性质疑。 怀柔区高中生姜伟听说丰台区的学生可以提前看到试卷。
难以复制的考试
更令人担忧的是考试过程的公平性。 有的学校选择现场考试，有的学校选择家长监考，还有的学校允许学生参加无人监督的诚信考试北京为什么不敢统一高考试卷，以免影响学生的成绩。
无论是现场摄像监考还是家长监考，对于很多高中生来说，都是本次网考最“尴尬”却又无法回避的环节。
事实上，大多数高中生都知道，这个时候作弊是没有意义的。 开学推迟了近一个月，这是他们高三以来最长的一次没有考试的时间。 与成绩相比，他们更担心的是“双手生疮”。
为了在家里营造一个严肃的考试氛围，学生和家长都想尽了办法。
姜伟平时上网课都是穿家居服，考试时却换上了校服。 清理完桌子后，我感觉干净多了。 网上答题无需填写答题卡。 江伟仍然按规矩用2B铅笔填写答题卡，并坚持不使用修正带。
有趣的是，姜伟的母亲作为“监考人员”，竭尽全力恢复高考考场。 从您进入会场的那一刻起，就严格要求。 必须站在寝室门口检查“准考证”（用身份证、学生证代替）。 提前十分钟坐下来等待卷发是一种仪式。
妈妈一脸严肃地说：“如果你想做，就必须把事情做完。” 她不会把手机带进“考场”。
3月6日考试结束后，姜伟松了口气，并在微博发文抱怨：“从语文到生物，难度成倍增加。” 她告诉南方周末记者，这次考试的成绩将于4月份出炉。 模拟志愿者表格提供参考。
事后回顾整个网考过程，姜伟觉得最大的障碍确实是周端言考前担心的“无纸化试卷”。 做中文阅读和英文阅读时，不能批注，会受到影响； 做化学题的时候，电脑试卷和纸质试卷是完全不一样的。
考试的长度也涉及公平性。 包括姜伟在内的多位考生表示，考试时间无形中被延长了。 为了保证网上试卷顺利发放，有的学校甚至提前30分钟开始发放试卷。 虽然不允许回答问题，但考生已经在心里解决了前面问题的答案。 收卷时，给了充足的时间上传答卷，不像“线下考试”那么严格。
“严格来说，如果这次考试在学校进行，我可能无法做完所有的题。” 姜维承认。
即使顺利完成，这也注定是一次难以复制的“云高考”。
北京教育科学研究院一位多年从事高考研究的专家分析道，“就北京这次的情况来看，全市几个区的考试能力与高考水平存在差距。” “如果推广的话，就会体现出发达地区和县城的差异，贫困落后地区的硬件技术条件和组织考试的软实力都有差距。”
无独有偶，3月12日，北京“云高考”结束六天后，深圳成为第二个参加高中生网络考试的地区，参加考试的人数超过5万人。
“最高效的网课是体育课”
“云高考”还有另一层意义——检验疫情期间自主学习的成果。
疫情期间，几乎所有学生的学习主要依靠网课和自主复习。 常见的情况是，一旦前两三天的新鲜感消失，学生的注意力就会急剧下降。
到了高三，情况更加严峻。 为了加强对高中生学习时间的控制，有的学校安排的网课数量是一二年级学生的两倍。 本来就超负荷的高中生，“有时到了下午就开始流泪”。 姜伟说，“还有，作业几乎都是电子化的，每天我不仅要盯着屏幕，还要盯着屏幕写作业。 “上网做作业不方便，看题往往更需要提高注意力。”擦亮眼睛，仔细看。
网课互动难、效率低，几乎是所有高中教师的共识。 对外经济贸易大学附属中学语文高级教师顾彦峰在过往的教学经历中，常常能通过学生的眼神看出“听不懂”。 这种“特技”不能在视频课上表演。
“通常成绩较好的学生不太害怕说他们不明白。” 顾彦枫很着急，只能通过多问问题来检验课堂教学的效果。 但有时由于网络滞后等技术问题，问答会出现延迟，效率不高。
姜维叹了口气。 那天英语课上，老师隔着屏幕焦急地哭着。
英语网课是全年级一起上的大课。 全年级英语教师每天分工轮流上课。 形式是老师面向所有学生，但老师看不到学生的脸。
第三轮，轮到姜伟的英语老师了。 老师在教学时，尝试与同学互动，让班上的同学回答一道语法知识问题。 没想到，学生结结巴巴地说出一句话，老师就开始在镜头前抹眼泪，哽咽地说自己太想念学生了。
“自学的孩子了解自己。（依靠）你在家里（学习）可能不如我在学校监督你有效。” 英语老师很着急，“高考竞争比较激烈，而且我们自律性不太好，又是郊区县（校），可能没有什么优势。”
这节课的结果是老师哭了，学生也哭了。
有很多着急的人。 停课期间，不少高中校长坚持做一件事，每天给高中生写一些励志的话。 高年级班主任每周召开网上班会，为学生做好思想工作。 还有很多学校专门为家长提供家庭咨询和咨询。
如果学生自律性差，老师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就是他们的父母。 谷彦峰笑称父母是他的“卧底”，并表示学生们也知道这件事。
姜伟的妈妈可以清楚地背诵女儿每天的课表，提醒她每节课前预习，并负责检查作业。 每天早上六点钟，我就叫醒女儿，一起在家做运动。
除了能够“坐稳”，很多学校还要求高中生“动起来”，建议他们在家也进行体育活动。 谷彦峰提醒高中生预防不宁腿综合症。 “别让自己在家呆太久，全身都难受，胳膊、腿都会莫名的难受。”
海淀区一位高级班主任笑着说，“没想到效率最高的网课竟然是体育课。”
学校的课表里原本没有体育课，但很多班主任提出要加一节——哪怕老师带领学生跳几跳。 起初，学生们对视频感到非常害羞，但很快这就成为了一种发泄压力的方式，一些家长也参与其中。
高中生、家长、老师最后都“逼自己”。
17年前非典时期，高考提前
新年伊始，COVID-19疫情来袭，教育界的老人们总会回忆起17年前非典时期的高考。 时间不但没有延迟，考试开始日期也从7月7日提前到了6月7日。
考试日期是在两年前的2001年确定的，之所以提前，是因为7月份气温较高，南方洪水等自然灾害频繁北京为什么不敢统一高考试卷，影响了考生的复习、考试和评分。 2003年的非典疫情并没有改变这个早定的时间。
周端言当时是北京长辛店铁路中学的一名高中教师。 他还清楚地记得——学校门口拉起了警戒线。 每周五，老师和家长都会戴着口罩来这里，并用警戒线隔开。 网上，老师给家长发一周的复习材料，下周家长把完成的试卷带回来给??老师批改。
就这样坚持了一个多月，直到2003年5月初才回到学校。6月参加了高考。 “没有问题，我们的学生表现还是正常的。” 周端言回忆道。
教育部尚未就今年高考日期做出明确表态，仅表示将根据疫情变化做出相关研究和应对措施。
2月28日，教育部明确，在疫情得到控制的前提下，高三、初三可以提前开学。 “原则上，高三各省应同时开学。” 即同一省份的高中应同时开学。
事实上，各地教育部门早已按捺不住了。 日前，贵州省宣布，鉴于贵州疫情已得到控制、感染人数连续多日为零，决定初三、初三开学日期。高中的开学日期已确定为 3 月 16 日。
教育部一松口，多省份相继发布“高三开学公告”。
2月28日，青海省通知普通高中、中等职业学校3月9日至13日复课。3月7日，山西省委召开专题会议，决定全省高中生做好开学准备3月25日开学。
两天后，即3月9日，青海省首批144名高中、中职学生返校。
受疫情影响的高三生动荡，让一些高校招生办人员担心“今年高三生整体素质是否会因此下降”。
对外经济贸易大学附属中学校长刘国雄认为，这种担心是不必要的。 在他看来，任何时候学生的素质都会存在一定的差异。 由于疫情的影响，这种差异可能会变得更大。
“或许通过疫情的生活教科书，学生的价值观和自主学习能力能够得到全面提升，学生的素质有变得更好的可能。” 刘国雄说道。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严歌、姜伟均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