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老鬼
老鬼，原名马波，自由撰稿人。 1947年出生于河北省富平市。1968年从北京到内蒙古西盟西乌旗参军。 1976年，他在山西大同矿山机械厂当工人。 1977年考入北京大学中文系新闻专业。 1982年后在文化艺术出版社工作。 曾任《法制日报》编辑，1989年应邀到美国布朗大学做访问学者。 着有《血色黄昏》、《血与铁》、《杨沫妈妈》等书。
原题：30岁，像人或狗一样进入考场
口述：老鬼
作词：张宏
“那天考试结束后，我回到工厂宿舍，蒙住头，倒在床上，没有开灯，就躺在黑暗中，一动不动。”
——老鬼
老鬼关于恢复高考的记忆与他的书息息相关。
高考前我父母就和我断绝了关系。
我在军团呆了八年，其中受过处分的时间也快五年了。 后来我把处理敌我矛盾变成了处理人民内部矛盾。 这时我很想回北京，但是又很难。 邓小平主持工作时，一批知青从兵团回到北京。 老战友父亲帮我调到大同当工人。
1976年，我办理了调到大同的手续。 路过北京的时候，我想，如果我能留在北京，我就不会去大同了。 然而此时，却遭遇了“右倾翻案倾向”的批评，回京已无希望。
由于家里无事可做，我就偷偷地写了《血色黄昏》。 我父母不想让我写。 为此，我和他们发生了一些矛盾，所以我把稿子藏在枕头里。 他们说，请你赶紧离开，不要留在北京惹上麻烦。 春节刚过，我就被赶往大同。
父母和三个孩子，左背后的老鬼
到了大同后，我打开枕头一看，发现《血色黄昏》的手稿不见了。 此时，我已经写了十万多字了。 我赶紧写信给父亲索要手稿。 我怕他替我毁掉它，所以我在信中说：“如果毁掉它，一切后果由你负责。” 起初，我以为只是我的父亲与我断绝了关系，所以我给我的母亲（著名作家杨沫）写了一封信。 我想她的心应该柔软一些，希望她能把稿子给我。
没想到，妈妈也给我寄来了一封信。 话语又大又简单，内容就是断绝与我的一切联系。 这超出了我的预期。 我一到大同，父母就和我断绝了一切联系。 我不明白为什么。 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很担心妈妈。 我在大同没有亲人，前途一片黯淡。 没办法，我只好返回北京。 我的爱人是大连外国语学院的一名工农兵学生，所以我的心情非常郁闷。
我在大同矿山机械厂机修车间当钳工。 这样的工作还是比较舒服的。 当车床坏了，我们就需要修理它。 如果它没有坏，你就呆在那里。
工人们对我也很好。 于是，我利用业余时间，凭着记忆从头开始写了《血色黄昏》。
1977年秋天，当我得知恢复高考的消息后，我非常激动。 我想我可以尝试一下，希望能回到北京。 那时我就??想回北京。 父母没有帮我，转学还有很多附加条件。 所以，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这时，我已经开始上夜班保安了，所以白天有时间温习功课。 当时我主要复习数学，语文则看了一些《语文知识》之类的。 但我并不担心——这些年来，我通过写日记和呼吁书已经完善了我的写作技巧。
1964年全家福
高考场：献给华主席的贴心话
1977年12月6日上午9点，我坐在大同市第十中学的教室里，参加高考。 我感到非常兴奋。 没想到30岁了还能像个傻子一样走进高考场。 我周围的考生都是胡子拉碴的，或者工作过一段时间的，或者上山下乡的。 他们年纪都比较大，北京来的也不少。
当我坐在这间普通的中学教室里，小桌子右上角放着一张印有我照片的准考证时，我的心情就像一个乡下人坐在联合国安理会的大皮椅上一样兴奋。 极其。
当年的高考是各省统一组织的。 山西华文高考作文题目是：《献给华主席的贴心话》。 我感觉，这对我来说感觉真好！ 我在独裁统治下多年，受尽了种种辛酸和屈辱。 现在，一个又脏又臭的车夫也走进了考场，有望进入大学。 我有很多私密的事情想与别人分享。 我的父母不理我。 我是一匹孤独的狼。 一、告诉华主席你心里的想法，那就对了！ 我的文章是先说我参加高考很兴奋，然后解释原因，讲讲被处罚的经历，最后结束语：感谢党中央华主席粉碎了一举“四人帮”。
在劳教所的八年里，我已经写过两遍了：第一稿是我父亲偷来的，第二稿是他在工厂里写的。 文章的大体结构和主要情节都很好理解。 因此，我一开始写就没有停下来。 从考试开始到结束，我的手写了整整两个小时，一口气写完了。
写这篇高考作文，也是一种解脱。 我边写边流泪，过去的一切创伤再次被撕开，一股如山吼海啸般的激情包围着我。
知青时期的老鬼
我的右臂像木棍一样坚硬。 我用三个手指像一把大斧子一样紧紧地握住笔。 我拼命地写，把它转过来，砍下来。 妈的，笔尖能顶得住！ 笔尖与桌子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很快引起了监考人员的注意。 他警惕地走过来，以为我疯了，用砍树的劲儿写字。 我努力低着头，不想让老师看到我泪流满面。 可这位老师却开始不停地站在我身边，观察我的试卷，而且站了很长时间。
我刚刚写完最后一个字，老师已经开始一张一张地收卷子了。 我连从头到尾检查一遍都没有时间就交了，里面肯定有很多错别字。 试卷上被我的笔尖戳了很多小洞，倒霉的桌子上也戳了无数小洞。 我用两根手指握住笔，画了两个青色的标记。
后来听说大同市一个正在读高三的北京女孩在考场兴奋得当场发疯。 难怪监考老师总是在我身边徘徊。 看到我一直哭，我自然担心我精神有问题。
那天考试结束后，我回到工厂宿舍，捂着头倒在床上。 我没有开灯，静静地躺在黑暗中，一动不动。 房间里的炉子灭了，很冷，我却感觉浑身发烧，浑身发烫……这次考试相当于和人摔跤两个小时。 我已经筋疲力尽了，全身的肌肉都疲惫不堪。
第二天，我又打起了精神，一上午都在考试。 我的心情高度紧张，绞尽脑汁地解数学题，但没有前一天那么兴奋，心情也稳定多了。
事发一个多月后的一天，我在进城的公交车上听到几个年轻人聊天。 谈起高考，北京知青写的一篇作文感人肺腑，让每一位评卷的老师看完都忍不住流泪。
我的心一颤，本能地感觉这个人绝对是我。 我确信我的文章从头到尾都是一股热烈的情感。 虽然不干净漂亮，但真实、凶猛、暴力，绝对会让评委震惊。 老师的神经翻滚。
这时我心里充满了信心，觉得自己有机会。 一有空闲山西高考作文，我就会继续写《血色黄昏》。
左起：哥哥庆柯、母亲杨沫、老贵、妹妹徐然
高考后，我和父母恢复了关系。
1978年2月3日，我收到了北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当时山西还有一个考生，成绩和我一样，但比我年轻。 来山西招生的北京大学哲学老师王守昌想要我。 他觉得我年纪太大了，不能再拖了。 他和我年纪相仿，我到北大后我们就成了好朋友。
本来我想在中文系读文学专业，但当时北京大学在山西还没有招生这个专业，所以我就考入了中文系新闻学专业。
接到通知后，我激动得在矿机厂的单人宿舍里三天三夜睡不着觉。 一点也不夸张，真的是三天三夜。 我的神经太脆弱，一受到刺激就睡不着。
啊，希望能找到我的梦中情人。 找不到伴侣的工人的卑微地位是可以改变的。 一直渴望却回不去的北京，有希望可以回去！ 我沉浸在无尽的幻想中……浑身燥热，一夜没睡。
另一个令我兴奋的原因是，考入北大是我人生中第一场完全靠自己打赢的大战。 从小父母就骂我：“不听大人的话，下场很惨！” 这次考上北大，说明你不听他们的，也有好下场。 如果你听他们的话，按规矩办事，你就不是反革命，但你永远写不出让人感动落泪的作文。
父母并不总是对的！ 没有父母的帮助就能取得成功。
我考上北大的消息传出后，车间主任问我马波山西高考作文，你走的是谁的后门？ 我说，没有后门。 他不相信，说如果他有一个好爸爸和好妈妈那就不一样了。 你不用自己走后门，事情就解决了。
但我又不可能告诉他，我已经和父母断绝了一年多的联系，回到北京后只能露宿街头。
1986年4月，姐姐徐然、妈妈杨沫与老鬼合影
因为我考上了北大，很快妈妈就给我发了一封信，要我回家。 临走前，我们几个北京知青一起喝了一杯。 这时，我的《血色黄昏》初稿就快完成了。
在家过完春节，我直接从家里考入了北京大学。 高考极大地改变了我的命运。 我从一个偏远的小城市来到了北京，被父母赶了出来，然后又被录取了。
进入北京大学就像是一个梦想。
我不是一个好学生。 那时的教材很枯燥，我也不太感兴趣。 我没有太注意我的作业，只想通过考试。
在此期间，我又与家人闹翻，与父母断绝关系。 我心里很慌，自己的经历如果留给别人可能就过去了，但我总是拿出这样的语气。 于是我全身心投入到《血色黄昏》的修改中。 中国青年出版社正在准备出版这本书。 为此，我们班的女生每人分了一堆，帮我抄了稿子。
遗憾的是，我在北大的时候这本书还没有出版。 直到1987年底，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才出版。